她的弩箭,仍旧抵着。
箭镞锋利,刺透了他的外袍,也沿着外袍抵进了那人腰间,往四下都皱起了一片褶子来。
是夜,有一瞬的岑寂。
岑寂的仿佛周遭一切都死了,灭了,都随着驿站这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,烧了个灰飞烟灭,什么都不剩。
这岑寂令人害怕。
那一强一弱的心跳,都能听个清清楚楚。
一样乱七了。
屋檐墙头,黑压压的伏满了人。
那月光与火色之下泛着白光的箭镞和刀剑,密密麻麻,插翅难逃。
谢玄就负手立在对面二楼廊上,月色披了他一身,那青松般挺直的身子无一丝晃动,居高临下,锋芒锐不可当。
他等待刀锋已久。
等待此刻已久。
马车里的话还犹在耳边,“早该杀他。”
那人说起此话的时候神色晦暗,沉顿阴郁,那双按在车舆的手青筋暴突,骨节发白。
早该杀他。
只想杀他。
深恶痛嫉,恨之入骨。
因而没有多余的废话。
他冲楼下的人笑,那指节修长的手抬起,他说,“放箭。”
声音不高,然那上位者的压迫与威慑拔地参天,乍然迸射。
一旁立时有人扬手,高声命道,“放箭!”
屋檐墙头,张弓拉箭,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。
她看见萧延年回眸转身,那其中眸光复杂,有万般变化。
看得她心碎神伤。
兀然想起了南国的芭蕉,想起月色里的稻田,想起有人哀哀叹息,“还是灵寿好啊。”
想起有人怆然一声,“再也没有怀王了。”
想起有人扼腕长叹,“死便死了,死也罢了,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了!”
那一声令下之后便是万箭齐发,如那南国的雨,密密麻麻,从四面八方破风而来,铺天盖地地降下。
她望着萧延年,用他教过的唇语说话,“主人,回灵寿吧。”
她看见萧延年惨然一笑。
她看见陆商扑了过去,死死地挡住了萧延年,“主人!”
霍然一下就被射成了刺猬。
她听见陆商断断续续地说话,一张嘴全都是血,“为主......主人死,阿商......心......”
话已经说不出来一句,可仍旧冲着她的主人笑。
阿磐极少看见陆商笑。
不知道陆商笑起来的时候,也这样好看。
她笑得凄艳。
也死得安宁。
他们为自己的主人,甘冒虎口而来,不避汤火而战。
她看见范存孝搀住了刺猬一样的陆商,顷刻之间也浑身是箭,“师......师妹!”
阿磐的眼泪唰地一下滚了下来。
扔了她假死药的人,死了。
给了她假死药的人,也死了。
他们周身被射穿了无数的血窟窿,任哪一个血窟窿都汩汩往外冒着血花。
屋檐墙头的羽箭还在劈头盖脸地放,黑衣侍者全都挡在他们的主人面前,箭镞与刀剑相撞,撞出了铮然凛冽的响,也撞出四溅的火星子。
血肉之躯可能挡得住那尖利的兵器?
不能。
因而人仰马翻,血肉横飞。
黑衣侍者就如一堵长城,一排排挡着,护着,也一排排全都轰然倒了下去。
阿磐不知道自己的眼泪为什么抑制不住地往外淌,那一双眸子里波涛汹涌,滚滚奔出,决堤而下。
可到底不敢放声大哭,也不敢开口求谢玄。
不敢。
也不能。
人就定定地立在那里,周遭的一切全都听不见,那泪眼朦胧里,只看得见那漫天箭雨里的人。
她不是铁石心肠,她有血有肉,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为师为兄的人在眼前死去,而吝啬的一滴眼泪也不肯流。
那是从前给过她一命的人啊。
那是中山人的君王。
他的人都死了之后,他也就死了。
再不会有人赴汤蹈火,挡在他身前。
谢砚大哭,哭得撕心裂肺。
楼下的人一身血泊,他在那渐渐熄去的火光里冲她笑,发丝凌乱,双臂展开,阖上了眸子。
那清瘦的身躯在怀王五年的夜风里立着,立于他死去的人马之中。
那宽大的袍袖在风里鼓荡,鼓荡出惨烈的模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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